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1910564号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粤B2-20060339号 粤ICP备09017694号-2
营业性演出许可证:穗天演440106120029 粤公网安备 44010602000141号
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www.12377.cn 举报电话:12377 12318 全国文化市场举报网站
Copyright (C) 2004-2024 KuGou.All Rights Reserved
发布动态
云阳萱寒
马蹄声碾碎洛阳一地清辉,我已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惊醒,也许,从许多年前那个满面胡茬的西凉人冲进玉堂对你身边的陈留王扬起嘴角时,我们的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而今夜,我又看见你哭了,在梦里。云阳台和你走的时候一样,一样荒芜。偶尔会有好奇的小宫娥提着宫灯探进来,年轻的长袖无意间捋去萱草上的一层寒霜。茜纱窗的这头,我静静看着她们,想起你那宽大的衣袖。
你还记得吗?以前暮春的时候,你就站在那里,微微扬起头,几束头发从冠间滑落,颓然落在眉宇。我想为你扶正束带,你却止住我的手说你已不习惯别人为你整冠束发。
杂草在风里窃窃私语,挑衅者你及地的银袖,也许,早已有荆棘暗藏其中。许久你回过头对我说:“唐姬,你看这些萱草长得多好,如果在每株都系上一个护花铃,云阳台一定会很热闹吧”我俯下身,解下钗上的银铃,系在离你最近的那株萱草上说:“这样唐姬也可以知道您去了哪里。”
被触动的银袖把耐不住安定的铃铛惊动得一阵乱颤。远处甘泉宫的升平歌舞顺风而来,你缓缓说了声“我已经做了一年弘农王”
“不管您是少帝还是弘农王,你都是刘辩,是唐姬的丈夫”我走过去轻轻环住你的腰,你衣上的露水,凉得让人生疼,而你的眉梢,在风里颤抖。其实只要这样生存着,即使是卑贱,也无所谓吧。我记得父亲说过,在这乱世,能活着便已很奢侈。我们,应该还是奢侈的吧。
当很多宫娥离开云阳台的时候,萱草在秋霜里单薄起来,你依旧平静地理着帘上的流苏,纤细的骨节拂过那些漏进深宫的夕阳,印下清澈的倒影,“时间长了什么地方都会生尘。”你如是说着走到我面前,拔下我髻上的步摇,轻轻哈了口气,用银袖的一角小心擦拭着,逐去每一个角落的黯淡,然后轻扬起嘴角把它插回我的发髻说:“唐姬这样才漂亮
莫名的惊惧让我握住你冰冷的手,在追问之前,你携着我的手缓缓度到窗前,指了指远方那片残阳如血的地方说:“唐姬你看,我们的萱草连着天空的血呢,多漂亮啊”你的眼瞳溢出淡淡的金色,似乎遥远的无法触及“以后,我会在那里看着你和我们的萱草”说着你的手指寂然扣紧我的手指,微凉的玉制班指抵在我的银戒上,范着清冷的星光。
“今天......”忽然感觉到指间硬生生的疼,我迟疑了。
“今天,董卓派李儒送来了一壶酒”你不动声色地说着,目光依旧落在远处那片绯红,“唐姬,太阳落山以后,陪我吃顿饭吧。该来的总会来,你应该明白吧。”我恍惚了,那一刻我听见我的步摇一阵乱颤的喧嚣,还有泪水砸向白玉阶梯的清亮声响。
我,舍不得你
那天晚上的月被夜扯去了大半,那索命镰刀般的月影在酒杯中肆意晃动着,我没有勇气其看你眼睛里弥漫的雾气,夜色如水,把整个云阳台都溢得彻骨,星河寂然,倒映成你久未开动的银筷上的寒光。霍霍的风里,我听见了你的抽噎。
是的,你哭了。泪水落在银袍上绽放出暗淡的花朵,沾着萱草香味的长袖颓然垂在地上,伴着你的哽咽起起伏伏。我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你的样子,金衣飘举,意气风发,每一缕发丝都浸满昂扬,那时你拉着我的手跑遍整个御花园,那时你说“我要把所有黄巾逆贼都消灭,让大汉重阵雄风”错杂的时光交叠着,我看不清你的眼,你的眉,你消瘦的下巴,一切都在泪光里荡漾成铺天盖地的混沌。
“天道异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藩”你踉跄着走向朱阑,指甲狠狠掐着那些无言的雕花,然后费力的回过头继续说着“逆臣渐逼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在顾不了台下****的火把,我蹒跚的冲到你身边,我从不知道雄壮的赋可以如此动容,“生当长相思,死当复来归”的话在我脑海里飞旋。我不想管世事纷乱,也不想知道天下易主,
可为什么你会被他们活生生带走“皇天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兮命夭摧,死生异路兮从此乖,奈我茕独兮心中哀。”在你颤抖的怀里,我说着,攥紧你无暇的衣襟,感觉你如此真实的存在。
“唐姬,我会在萱草尽头看着你,你要……”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就这样牵挂地倒地,萦满半世悲伤匆匆离我而去,指甲深深嵌进大汉千年的雕花里,散不去的是郁郁的叹息。
我始终不明白,不明白那从西凉来的董卓,不明白那些阴阳怪气地朝臣,不明白这个世界。我唯一明白的是,我,真的舍不得你。
云阳台荒芜了那些萱草,那许久无人打扫的重重帷幕后的弘农王灵位上携着你的名字,那黑牌朱字也许千年都不会散去。而我,是那个面容沧桑的守陵人,鬓星点点,老矣垂垂。忘记了很多事,只记得你说过,在萱草的尽头你会看着我。
现在。离开梦境,你还认得出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