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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河淌水》中体味生活的真
好歌学记之一
小引：还没有任何一个搞创作的人会否认学习的作用。比如歌曲创作，我们就可以从古今中外的好歌、名歌中学到有益的东西。我把学习的体会晒出来，让有心的朋友看看、议议，或者可以抛砖引玉。
《小河淌水》是一首好歌，从其流传五十多年而不衰，就足见其魅力非凡。
先看词，虽经五十年代时的歌唱家改编过，但在自然、真实、朴素上仍不失真，没有高深的语言和华丽的词藻。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
想起我尼阿妹在深山。
阿妹月亮天上走，天上走，
啊，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
月亮出来照半山，照半山，
望见月亮想起我的阿郎，
一阵清风吹上山，吹上山，
啊，你可听见阿妹叫阿郎。
小河淌水哗啦啦，哗啦啦响，
哥哥在山上放牛羊，
啊，山下的妹妹开了腔。
噢，单等得来春麦梢黄。
“月亮出来亮汪汪”的“汪”字，简直就是画龙点睛，喻阿妹水汪汪的眼睛，“阿妹月亮天上走”就成了自然，这种语境的美，真胜千言万语了。第二句的“想起我尼阿妹在深山”，后来有些版本将“阿妹”改成“阿哥”，其实，真正的情况是阿妹和阿哥都在深山，只是，阿哥在山上，阿妹在山下。阿哥在山上干什么呢？第三段有交代，在放牛羊。阿妹在山下，在想阿哥、在唱歌，阿妹纯得像山下的小河淌水清悠悠，歌声像小河淌水那样哗啦啦响。晚上的月亮出来，充满情调，照在“半山”，为山上山下的情送上浪漫的月光。能用简朴的文字涵括那么丰富的柔情，这文字也就不简单了。
关于第二句词中的“尼”，在汉语小词典里，只解释为“尼姑”、“尼古丁”、“尼龙”等，没有其他更合适的解释。在《词源》中有一个非常少用的意思：相近、亲近。其意源于古籍《尸子》句“悦尼而来远”，估计田头的村姑不会用到这个意思，只能说是助词了，或者与当地的语言口音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定。后来很多版本干脆将其改为“的”（原歌词中有两个“的”）。这是很不好的，一种神秘感消失了。即使那是阿妹的“自语”也无妨啊。歌词中不要歧义，但可存疑，这“尼”字几十年了，没什么不妥。
“单等得来春麦梢黄”句，在五十年代时乐濛的无伴奏合唱里才有，后来的版本不断变更里面的字词，如“阿哥”改“阿妹”，等等，很多把这句甚至整个第三段给删了。优劣各人自见。
曲子也像文字一样质朴，如行云流水般畅，如甘草留清般隽永，荡气回肠后余音不去。好歌让人百听不厌。
这首歌，因来自山里或者田头，在大自然这个“金色大厅”里，唱给山上阿哥听也好，唱给周围乡民听也好，声音要高亢才传得远，这首歌是一首高音的歌。最高时高音3，C小调，女高音一般唱到A或B，后来中高音女声也唱，甚至男声也唱，将其改为D小调或其他调也有。歌好多人听多人唱，不断被改编就成了可能。此歌只有12356五音，6是主音，按“宫商徵角羽”的古音排列，6是羽调，全歌没有4和7。虽然五音全，但其他辅助手法不多，与六音、七音全甚至使用升降音阶、使用倚音的歌、艺术歌曲比，一点也不逊色。
乐句不多，加上后来改编的那句“啊哥啊哥啊”共五句，不规整、不对称，节拍四三、四四、四五都有，唱起来非常自如，有较好的自由发挥空间。虽有节拍变换，对一般人来说，演唱也不困难。几种节拍都有的歌，一般的歌曲不多见，印象较深的有《小白菜》、《情深谊长》、《那就是我》。
现在听到的版本基本上前面都有“哎”。虽然在无伴奏合唱的版本中没有，但来自山里田间的歌，有“哎”开头更可信。山乡田间开阔，如果人们在干活或休息，一个人要唱歌的话，首先一句长长的“哎”，引起人们的注意，有关注才会有共鸣，艺术是需要共鸣的。即使唱给山上的阿哥听，也先“哎”的打打招呼才好。让别人注意和准备好了，就可以正式唱了。这在《刘三姐》、《好日子》、《青藏高原》、《蝴蝶泉边》中可印证。“哎”多长为宜呢？要看环境。《小河淌水》是唱给山上阿哥或周边人听的，距离不算远，范围不算大，“哎”为一个音节，约四秒钟。传播范围越大，“哎”就越长。《大地飞歌》是唱给全中国的人听的，要东南西北的打招呼，“哎”也几遍，长达十几妙甚至二十多秒。
这首歌，词曲俱佳，其词其曲虽未经慎密创作和推敲，却宛如天成。这首歌初创作出来的时候或许不是我们今天听到的样子，可能会比较粗糙，但肯定是真情流露的产物。上好的玉石，才会有人去加工和欣赏。溯源一首好作品，其产生过程颇值得研究。《小河淌水》来自云南大理一个叫“弥渡”的田头，属于田间小调，居然能传唱几十年不衰。一方水土出一方艺术，那儿的人肯定爱艺术，爱唱歌，崇尚爱情，心地善良，情感真实，才能把民间歌曲发扬光大。白族的人曾自豪地说，我们会说话时就会唱歌，会走路时就懂跳舞。艺术是要有土壤基础的。虽然这首歌的传唱离不开艺术家们的加工、改编和推广，但如果没有真情实感、没有优美的旋律和自然朴实的词，也不可能有生命力。
当创作走向乏力，作品趋于苍白之时，大概就是应该走向生活求真的时候了。创作回归生活，作品才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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