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史称北宋的赵家盛世,路平马快,名门子弟游学历练被奉为雅谈,晏家第七子最是风流得意,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却不醉心于朝堂权柄。他的词作继承了父亲晏殊的典雅富贵,同时更承袭了柳永的旖旎流俗。这首《临江仙》,正是晏几道风流生活的写照。
临江仙
临江风流最得意,明月当时叹水仙。
寻花巷口,井水饮处,清澈的月光下,一个老人躺在藤椅上醉眼朦胧,胭脂楼新挂牌的姑娘双手白皙,轻轻的为他梳头。老人叩指敲击着膝盖,打出韵律玄妙的节拍。一位丰神俊逸的名门少年站在离老人不远的地方,少年安静的望着老人,终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向领路的小厮问道:“这就是柳七?”小厮努努嘴答道:“没错了公子,要不是柳大官人,谁有这个排场让楼里的淸倌儿出来伺候。”
少年不再言语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奉旨填词的柳三变本就该这般佯狂,可是风流倜傥的白衣卿相这般老态,就在意料之外了。
十几年后,当少年从老人手中接过花间魁首,人间词绝的盛赞很多年后,他才懂得了一个道理,苏学士尚有攀比之心,柳耆卿岂无庙堂之意?只不过有意偏偏不得意,无意偏偏最得意,造化弄人罢了。巧的是,老人别称柳七,而他,别称晏七。
此时的少年失去了与老人攀谈的兴趣,倒是打量起伺候老人的优伶,少年依稀记起在名门好友家欢宴时遇见的那个女子,好像是叫,小蘋……
梦后楼台高锁
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
落花人独立
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蘋初见
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
曾照彩云归
醉梦之间,楼台高锁,帘幕低垂。酒后的空虚感涌上心头,此情此景,心口上那颗朱砂痣越发明艳了,也许是去年春天踏青时偶然遇见的那个女子,林间的桃花都已经开苞吐蕊,花香随着南风袭来,花瓣如雨环绕着飞落,那个女子停步在林间,落花眉如黛,长发秀襦裙。而现在下着小雨,檐下双燕飞掠而过。那个女子,名唤小蘋,原来是朋友家请来的伶人,宴席上,她穿着两重心字绣的衣裳,抱着一把琵琶,没有故作姿态的半遮面,只是干干净净的,美而不自知。她的琴弦动了,那声音宛如南风卷起了漫天桃花,说不尽的相思写意。那晚灯火如龙,明月当空,照着她彩云般的衣裙,缓缓归去。
晏几道生于1030年,卒于1106年,柳永生于卒于984年,卒于1053年,两人有23年的重合时期。根据当时的文坛背景和社会关系展开推理,晏几道跟柳永即使没见过面,也是神交已久,后世各大文学家也普遍认为晏几道行文受柳永的影响颇深,就如现在的年轻中国风作词人,受方文山的影响一般,本文卷首故事,便是根据历史演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