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馍食几种之‖油烙馍
作者:李荫保
朗读:王著坤
南疆之米,北方之面,东海鱼虾,塞外牛羊,皆为当地出产,亦为活命口粮。民以食为天,须臾不可离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天生何物,何物养人;水育何种,何种强身。因食,需烹,久长之,反复必厌,故有创新自愿。累积,遂成华夏饮食大观焉。
甯邑处北中原,黄河冲积,太行墙围,沃野平阔,人烟稠密。人流往来南北,车马策横东西,饮食文化,融汇交通,无特色渐成其最鲜明特色矣。
儿时物匮,垂涎者良多,遂愿者苦少。偶得一二,直如水墨浸宣,深入骨髓,欲去之,比登天还难矣。时过境迁,或亡或存。亡者归忆,存者,已多有变化,似是而非然。远游者思乡,人老时念故,想起少时馍食,感慨颇多。随笔边怀边记,挂一漏万,沧海拾之一粟矣。为少年惜,为故乡忆,为亲人怀,为后辈铭也。姑谓之小序。
油烙馍有发面、死面别,发面者厚实、暄腾,嚼之糯香、绵柔;死面者略薄,啖之弹而犟,有嚼劲。
和面揉之,设好抓剂,稍饧。死面不设不揉不饧。擀展,食油、葱花、五香粉、精盐许,卷而团之,复擀成径尺许圆面片。最佳者,用炼制猪油做酥,增香糯、和柔之气也。
捡砖头块三,横陈,构三足,鏊置其上。烙馍之鏊与煎饼之鏊异,与炉馍之鏊同。铸铁、薄、龟背、心凸圆坡、三足如猫耳。
不抹油,馍覆鏊上,鏊底燃麦秸、玉蜀库等绒柴,边烧边续。翻馍披伸馍下,不抽出,频繁挪位,馍于鏊上闪转腾挪曰“调馍”。披与馍擦唰唰,披与鏊磨咔咔,交响有声。馍于熟程中,油浸面,面分崩,交相重叠,离析层层,直达华丽转身。
待焦花丛生,即熟,需时不多。儿时总疑不熟,询母,母曰:即如此,约七八成熟乎?
可切成牙,或整张卷而食之。玉蜀糊涂、老咸菜、辣椒圈炸酱是之绝配。
烙油馍之最佳时,乃五黄陆月,小麦新熟。新磨麦面、新碾麦秸秆,烙出之新馍,滋味无法与外人道也。非亲口食曾,不能明,故只能以可意会、不可言传告之。
妻祖籍怀庆沁阳,闻其忆:儿时,姑母、妗母烙之素甜烙馍,菲薄、不着星油,熟卷绿豆芽、红萝卜丝、菠菜等和菜,食之甚佳。
听长辈言,立国初,初级社、高级社至人民公社。每有打井、挖河、起场捞晌时,如当年拥军八路、解放军样,队里皆组织居家老妪烙油烙馍、炸油条,既做贴晌也为主食,是为集体热闹、欢乐场景,久怀难忘。
今之油烙馍仅为馍食一种,欲怀之事寡矣。
2019年3月13日至18日于古甯邑之等闲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