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大嘴巴狼
配乐:宏宇
朗诵:瀚墨
混音:宏宇
企划:汐音社
制作:汐音社
梦溪园里,夜渐深了。
老人停笔揉了揉眼睛。油灯的光晕太过昏暗,让他本已不好的眼睛有些发痛。但要多点几盏,却又少不了自家娘子的事后唠叨。此刻能挑灯夜战,已是他硬着头皮熬过了数次家庭危机的结果。他闭起眼睛缓了缓,才就着昏黄的油灯审视刚刚书就的墨迹。
“隙积者,谓积之有隙者,如累棋、层坛及洒家积罂之类。”这是他年轻时用来计算堆放物资体积的巧妙办法。可宋臣精通算术者十未有一,以至于他虽有良法,却知音难觅。他有心把这段写得更好些,至少不那么“不知所云”。可算术若不这样说,又从何说起呢?就这样吧。会懂的人自然会懂,世间常理也就如此了。
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了永乐城。永乐之败是他无法洗刷的耻辱,是他失去圣眷的原因所在。他想起了筑城于斯,又战死于斯的徐禧徐德占。时至今日,他对徐德占已无遗恨了,只觉得那可是个很会下棋的人呐。他想到当年的那些对弈,笔便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徐德占善移,遂至无敌。”棋盘上百战百胜的徐德占,却在战场上输了个精光。是非曲直自有史家去议,他只想记下那个下棋无敌的徐德占。
下一条要写谁呢?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从记忆的深处浮了出来。是善造强弓的沈家伯兄,还是造出活版印刷的毕昇?是精于算术的历官卫朴,还是精于营造的木工喻皓?笔锋在他手下飞快地行走,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在催着他书写似的。他用一生走遍了大宋,把大宋一切都印入了脑海。无论是庙堂或者江湖,观星台或者印书坊,一切种种就好像一道道流水汇聚成长江大河,不受控制般地要涌出他的笔端。他想要记下那些无人记录的事物,免得日后被人忘却。那些算珠碰撞的噼啪声,那些铁锤落下的叮当声,那也是他心魂所系的大宋啊!
灯外的黑暗又重了些。案头的油灯快要烧尽了。老人叹息一声,小心翼翼地提起油壶,让那豆灯火勉强地重新撑开周围浓浓的黑暗。
梦溪园里,夜晚还长呢。